“现在才知道,父母所谓的面子,不是虚荣,而是想要一辈子活得体体面面。”
昏黄的路灯下,我和阿楚站在路口,医院大门外就是市中心最繁华的路段,逛完街的她穿着长长的红色裙子,头发散落下来。我们俩四目相对,连笑容都带着无奈。
我抬头看了眼天,月亮挂在离我们几丈远的高楼之上,仿佛劣质的宣纸上氤氲出的一团墨,毛毛剌剌迷迷糊糊,如同我俩的迷茫。
“感觉像是在精神内耗,耗到最后,自己都快不行了。”她眼里装着的都是疲惫。
刚开始实习的日子,她的消息总会一串一串地进来,如同鞭炮,一瞬间噼里啪啦地炸开。
“班长,你知道吗,今天送进来一个老人家,被对方的三轮车撞成脑疝,在抢救,我觉得双方都好可怜。”
这个消息之后,她就没了下文,我接着问:“然后呢?”
过了好久,医院的长廊上,看到窗外的夕阳模糊了界限,走廊的大理石地面不知道被多少人的鞋底摩擦过,如同水面般倒映着在这狭长地带来来去去的人。
我抱着血压计推开病房的门,各种奇怪的气味迎面而来。
图片来源:全景视觉
晚餐后,残留的饭汤和空气接触逐渐发酵的猪油味儿,浓油赤酱遮掩下的葱蒜味,还有卧床不起的病人身上经年累月沉淀下的油脂味。
口袋里手机灯静静地闪烁。
“那个老人家被送去抢救了。一下午了,我都下班了也没见医生回来。”
“交警说救活的概率不大。”
“两个老人家骑三轮车撞在了一起,都是为了生计。没受伤的老人家的儿子来了,蹲在我们科室门口抱着头哭。”
“那个老人家好怕好怕,手足无措,你说大家都过得这么艰难,怎么就没有好结果呢?”
我一字一句地读下去,病房里的气味要把我淹没。
“小姑娘,你帮我也测一下吧。”
我抬头看见一个家属笑嘻嘻地把胳膊递过来,我慌忙拆下绑在病人身上的袖带。
“好的好的,你坐着,这样测准一点。”
血压袖带在我身边充着气,我重新点开对话框,把打好的字来来回回删了一遍又一遍,最后依旧是空白的对话框明晃晃地亮着。
“小姑娘,你看我这个血压正不正常?”
我慌忙揣起手机:“正常正常。”
回到治疗室,我摸出手机,只发了一个字过去。
“嗐。”
手机那一端没了回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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